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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醉時漫天雲霞
-- 發表時間: 2008/07/13 11:23pm


和他漫谈5个小时,下定决心8月回故土.
我回去,是因为他在那里.
收拾行囊, 虽未购新物件,棉被携带颇费力. 打算压压背上.
他和我是难得的好友. 我以前不找他的,今年想起他,一找他,就找上瘾了.
我说,我不高兴,怕黑,断电,下雨,孤单时,都找你唠. 他说: 怎么都是不快乐的时候才想起我,快乐的时候也要和我分享才对

当年他爱我的时候,我在热爱另外的人. 他毕业前曾经送我一样礼物,手工的大自然礼物很美丽, 被她们好奇拿来看来看去,看坏了, 有坏处,我就不喜欢了,于是谁问我要就送谁了,送给喜欢他的女人了,据说他当时也喜欢那个女人,只是他不承认.他知道以后很生气,我觉得又不值钱,生甚而气,我也觉得他真小气,因为他的至亲就是我情敌,他又小气爱生气,我就连带讨厌他.毕业时,他又送我一件相同的礼物,但是这件就粗糙多了,我觉得难看死了,随便丢了.他的亲人告诉我,那样的礼物制作时间若仓促,就会出现那种难看的样.

现在, 游荡了近7年, 发现和我同一类的人,还是只有当年我们3个人. 1个是我曾经追求的男人,1个是我,1个是他. 我们3个都没谈过恋爱, 相比10年前, 也都没有什么改变. 所以觉得同类难寻, 我们两个谈得来, 就想奔向他.

不知君心是否似我心?  我不能直直问他, 又不太好做暗示.
不知回故乡他的怀抱是否向我张开? ""全"字
我所担心的是,我不知道怎样谈恋爱,他也没经验,我们到底何处开始,怎样谈呢,日常做些什么呢?

顺便求了支济公签问回家工作好吗? 4句话:
人能好善
天必降福
子孙世守
源远流长


-- 作者: 心易先天數
-- 發表時間: 2008/07/14 00:47am

感情的前兆就是感覺對了.既然對了就不用說.只要眼神交會.

我的建議是.當他是你的朋友就好.你期望越大.失望吵架會更大.感情像一杯白開水.無色無味每天都要喝上一大杯.這才是感情的信任


-- 作者: 醉時漫天雲霞
-- 發表時間: 2008/07/14 11:13pm

您提醒了我-- 只要眼神交流便好.
今天都在想假如和他成为恋爱,我们的言谈和行为应该怎样变化才符合恋人身份, 怎样都想不出,这一句, 太好了.

昨晚夜梦和他相约在一店中, 我看见有我最爱吃的奶油蛋糕,便边吃边和他谈, 他看着我.本来我坐在店的大堂间和他一桌,旁边也有其他桌但是没有人,他却请我到店内间去,我们就换了内间的座, 我的咖啡颜色是奶蓝色

漂泊无依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我就想找个谈得来的男人,脆弱的时候可以依靠他. 我不期望他有多爱我,我只期望他有心护着我.
我吃准了他的弱点, 他喜欢活泼聪明对周围有强感染力的女孩子,但是他又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脆弱. 正合我意, 所以我在他面前就尽管展现脆弱的一面, 1点都不担心展现脆弱会减分,我发现他越听越心疼我,越想念我,我就要他心疼我.(这招和其他人是反效果的, 其他人只能同欢乐积极, 不能同忧伤脆弱)

你也是玄命者, 我和你讲件,我自己都不信.
我求济公签, 我所在的地方就是史载济公活佛出现生活的地方. 我祷告3遍, 求到的签文上写了4句诗文,我反复读了几遍, 好象眼花般, 诗文的黑字上忽然重叠出现1行大得多的红字,写着: 可以失而复得,不必担心. 我觉得奇怪,以前也求过, 哪有红字呢,我盯着那行字, 再一看, 哪里有红字呢, 只有黑字, 我想等红字再出现1次,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怎么看都是黑字. 假如是我眼花,我怎会无端想出可以失而复得,不必担心这1句话呢?
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讲一点求签之想: 三尺之上有神灵, 古人说求签心诚则灵,心不诚不易灵.
我想这好比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请教问题, 如果态度不虚心诚恳,常人都不想或者懒得为你解答, 或者说, 想要人家给你解答问题,至少要引起人家答疑的兴趣. 求签也是, 要先引起神灵答你的兴趣, 诚心诚意, 那么神灵也不大好意思吝于指教了,当然,那也要看这位神灵的性格,当时的心情.

跳出局设, 置身局外, 再1看, 自以为遇到1双男人是自己的同类, 其实他们不是我的同类.  我, 他, 我追的那个男人, 我们3个人, 才是真正的同类, 十几年过去, 丝毫未变, 他们2个, 极易令女子心动, 亦从未恋爱, 单身至今, 不是同类, 怎样同遇呢.
爱极了我的乡语, 从他口中吐出, 太好听了. 他随和, 也幽默, 就是看不到热情或者兴奋的时候, 更看不到他忧伤,失望, 受挫等负面情绪, 对什么很淡然很冷静的样子, 但是他又喜欢开朗热情活泼大方的女孩子 .当年读书时, 他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 他答的数学试卷, 1字半句的删改也无, 且凡他所答之题,皆准确无误, 无可挑剔, 数学老师说他的试卷字体优美,行行干净, 赏心悦目. 那位数学老师也是唯一一位非常喜欢我的老师. 我是个令所有老师头痛的学生, 我的学生生涯基本是站办公室站教室度过, 我妈都始终记得只有这位老师最喜欢我.

但是我从来都理解不了他的内心, 怎样的内心, 怎样的经历, 才会出这样的淡然呢?  怎么可能一个正常人都有的喜怒哀乐, 在他面上看来看去都只有一种随和幽默实则离个个人都远,面对什么事都丝毫负面消极都没有的矛盾表情呢?
到底他内心是怎样的呢, 他怎么会从来都没有1点脆弱, 消极, 烦躁, 伤心的时候呢, 怎么会这么怪呢?
我知道他曾经受过极大的变故, 难道他已经被伤至至深, 所以看淡世间1切? 但是他1丁点消极都没有,也一直是唯物主义者, 对我念经式灌输大神仙小神仙毫无悟性, 只是他不忍心打断我积极性, 真是难以解释.

不过我实在很放心, 他这个人, 管多少女人勾引他, 我都不担心, 他是百分百没人勾得走的. 他读书时见过他的女人都迷他, 因为他外形气质比较象小说人物, 但他一直都单身, 从来没恋爱过, 我很放心很放心很放心.
我当年不迷他, 是因为1眼就看他气寒神太清. 我迷的是一个我看准将来会大富大贵的男生, 虽然少时贫寒但是面相格局很大,周身更有黄色帝气云集.

我想了想, 他虽然气寒神太清, 但是很唯物生活态度也很健康, 更主要的是可以让我放心的脆弱, 他会保护我, 并且以他的外形性格, 无人都喜爱他, 孚众者必有大德, 也就可以泽及子孙.
尤其是, 他唯一的至亲生来凤形, 大富大贵且极厚泽子孙, 将来必定嫁得富贵丈夫, 那, 我跟着他当然吃饱睡好, 长得胖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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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醉時漫天雲霞
-- 發表時間: 2008/07/14 11:17pm

[這篇文章最後由醉時漫天雲霞在 2008/07/14 11:30pm 第 1 次編輯]

我和他谈得来, 谈多久也不累,
每天要喝一大杯的白开水感情, 我会牢牢记住.


十年杯
                                     

没想到,一个婚礼,使我们这些人毕业十年后聚了个齐。

我们这个班级本来就是一盘散沙,这两年又男婚女嫁,东奔西逃,不是忙着哄蒙拐骗就是破产离婚,个个像无头苍蝇,两个月前的十年同窗会,只稀拉拉去了三分之一。

当然我是听说的,因为我也没有去。我的死党徐舒眉事前在电话里和我泡了几个小时的蘑菇,我还是让她失望了。我说:“你那么起劲,是和谁旧情未了啊?”她呸了我一声,连辩也不辩。我知道她不需要解释,因为她唯一的“旧情”是我们的同班同学苏江,而苏江已经在八年前娶了她。他们是我们班到目前为止唯一成功的一对。徐舒眉是初恋定终生,然后一棵树上吊死的那种,这样的恋爱和婚姻,我觉得不知是让人羡慕还是同情。

举行婚礼的是我们的老班头程方。我们管班长叫班头。别的班级班长都是皇帝轮流做,可是我们每次选举,总是程方以高票当选,结果他这个班长一当就是四年。可见他在班上的号召力和亲和力。

关于他有一个这样的笑话,我们班的男生们一起喝酒,最爱损人的独孤道人借着酒劲,把所有同学一一点评了一番,指点江山地把他们说得灰飞烟灭。有一个男生不服,就问:“那你说程方呢?”独孤道人想了想,说:“程方这个人,我真不愿意说他。他太没意思了。他人长得帅,还说是爹妈给的;又聪明,聪明的人经常自负,可人家不自负;他也用功,用功的人容易成书呆,他却一点不迂腐;该说的话说,该打的架照打。还愿意帮助别人。运动,也是好手,酒量……我们好像没人喝得过他!他妈的,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这是我唯一觉得独孤道人说得不错的一次。

仅仅“没有缺点”还不能让我们全体召之即来。我们不是出于礼节,也不是怀旧,而是急不可待地盼望着这一天。让我们如此兴奋,在这个年龄简直有些失态的原因,是程方安排的一个大悬念:他居然没有告诉我们新娘是谁!如果新娘是我们不认识的,那么他没有必要不说,那么新娘是我们认识的?会是谁?程方坚守独身堡垒这么些年,谁能让他动心到和她步上红地毯?或者说他竟然一直在等着这个人?说来也是,程方一向那么主流、楷模,年过三十尚未婚娶确实有些奇怪。他这么多年的苦等苦盼,究竟在等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程方什么时候和她发展起来的?为什么他们以前没有早成正果?既然要结婚了,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这么神秘到最后一刻,是单纯的给来宾一个惊喜,还是另有隐情不得不如此??好奇真是成熟的死敌。我们几个毕业后还有往来的人,为了讨论这件事,电话联络空前热线起来。最后徐舒眉居然请大家吃饭,说省得开电话会议辗转传达说不清,甚至把一向对别人的事淡然的唐宋也给叫了来。

唐宋来了,一贯的玄色装束,颀长的个子,清淡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他听清了徐舒眉的主题后,说:“你最近又看什么爱情故事了?怎么有激情。苏江,你也不管管,这么大的人了,爱情业大老是不毕业。”苏江两手一摊,作出一付“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无奈表情。唐宋就和他到一边抽烟去了。徐舒眉见他不热心,就寻上去问:“唐宋,你不想知道新娘会是谁吗?”“到时候就知道了呗。”唐宋说。徐舒眉不死心,偏要和他赌新娘是不是我们的同学。唐宋被迫迎战地挑了是,徐舒眉挑了不是,赌在梅龙镇的一顿饭。苏江说:“我看唐宋要请客了。我把所有女生都想了一遍,不是名花有主了就是根本不能考虑。唯一有点可能的人就是习习,可是她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唐宋听了这话,看了我一眼,脸上似乎掠过一片阴云。我抗议道:“好好的,为什么把祸水引到我这儿?我都想不起来上次见班头是哪年哪月了。”徐舒眉也说:“是啊,他要爱的是习习,何必打光棍到今天?习习不是一直一个人吗?其实他也是,何必舍近求远呢。要是习习,又顺理成章,我们大家又容易接受,大家都省力。”唐宋说:“徐舒眉,什么都想省力,怪不得你又发胖了。”

那天吃饭,唐宋不声不响地给我碟子里送过来一些剥好的虾,又给我舀了一小碗豆腐羹,最后还有一个金灿灿的玉米面窝头。都是我平时喜欢的,我才勉强吃了。回家的时候,唐宋顺路送我。一进出租车,我们就没了声音。?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我一直喜欢程方。同学里只有唐宋知道我的这点心思。三年级的时候,程方带了我同寝室的齐安儿去他家见父母,在班上引起了轰动。齐安儿并不是男生们的梦中情人,她五官长得平平,略显骨感,功课和其他方面都不引人注目。她最大特点是对什么都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细长的眼睛终年云雾笼罩,身上有一种清洌的感觉。用一个男生的话说是??“她基本上不看你,让你觉得离她很远,不过要是她看你一眼,你觉得离她更远。”程方爱上的就是她。

那天我让唐宋陪我出去喝咖啡,结果喝起酒来了,后来我们都醉了,于是他知道了我的心事。但是他一直没有说出去,他这个人就是这点好,对他说的话就像进了保险箱。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容易让两个人产生一种亲近感。同学里成了朋友的并不多,他是一个。

唐宋也还是独身贵族,他是我们班专业上的黑马,他中文系毕业后,居然去读了中医学院的研究生,然后在一家医院当起了中医。那时我们都跑去看穿起了白大褂的他,还让他给我们开了冬令进补的膏方。看他神闲气定地“望闻问切”、给人开方,倒不觉奇怪,反而觉得他生来就是做中医的。他还真有两下子,不用问就看出我经血不调,来的时候还肚子疼,给我开了一张方,每次提前几天吃了就平安无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古怪。如果程方爱的是我,事情早就简单了,或者我爱的是唐宋,事情也不复杂。可是,偏偏没有一个爱上该爱的,都选择了自作孽而且十几年如一日。我知道,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唐宋,但是他挑剔。我也知道,如果没有程方,他是个不该错过的好男人。难得这么有担戴,又有耐心,我相信他也会很好地照顾我。偏偏程方就不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真觉得我是上辈子欠了程方的。也许那时我在沙漠里走,渴得要死了,他出现了,从他的骆驼上取下皮水袋,给了我一杯水喝,那水是救命的水,所以这辈子要用眼泪还他。这话我在那个醉酒的晚上对唐宋说了,他说,你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了一遍。然后,他也醉了。

程方的婚礼订在11月28日,地点是玫瑰花园。那是二十年代的一处有名的花园洋房,那幢法国风格的三层小楼如今改成了别墅,住宿、餐饮、娱乐一应俱全,欧洲古典风格的喷泉和园艺,花园里四季开着娇艳的玫瑰。雕花扶手的盘旋楼梯、宽敞的大理石铺就的大厅,配上田园风格的家具、欧洲风格的插花和摆设,还有全套进口光洁如玉的洁具,还有从哪儿挖来的名厨师精湛的厨艺,使这儿像个梦境一样舒适。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种世袭贵族的感觉,比那些毫无来历的五星级宾馆多了许多韵味,成了令人向往的聚会之地。当然,费用也是相当可观的,而且要包下整个园子的话要提前好几个月预订,否则肯定要吃闭门羹。程方选了这个地方,说明了两点:一,他很在乎这次婚礼,绝不是在敷衍了事。二,他相当有钱。当然了,他现在是一家外国公司上海分公司的首席代表,收入不菲。

新娘会是谁呢?程方是说一不二的人,问他也是白问。对于他的私人生活,这些年大家都不清楚。齐安儿毕业以后出了国,去了美国,后来和一个犹太血统的美国人结了婚。我们还都写信劝过她,但是她像程方手里紧紧拉着的风筝,还是彻底地断了线。程方没有和任何人谈起这件事,但是那一阵子他变得让人担心,异常的沉默,怎么也看不到他一丝的笑容,遇上我们总要愣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们是谁。那一阵子大家都很心疼,可是谁也帮不上一点忙??程方是要人家同情、帮忙的人吗?那不如打他一顿更好些。?想必也是前生欠下的,否则哪里轮得到她来不要他?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古怪而不可理喻。齐安儿那时和我们几个女同学还有来往,偶尔寄一张照片,年底互相寄一张贺卡。后来说是离了婚。再后来突然没了音讯,搬了家,谁也找不到她了。陆续听到一些传说,就都不太好听:有的说她跟了一个老头,又被人家甩了;有的说她在和一个有家室的老板来往。大家都不愿意相信,可是她为什么要消失呢,是觉得没脸见江东父老吗?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此后,有人说程方身边出现过许多女人,可是他从来不谈起她们,没有人被他介绍给那些女孩子过。也有人说他一直一个人,而且对过去的事避而不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终于要结婚了。

不管她是谁,程方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女人,其实我们是一类人,都是表面合群、内里骄傲的,如果不是自然发生又让人不可抗拒的感情,我们都不会要的。?他等到了,真不容易。作为同类,我真为他高兴。

虽然作为女人,我很为自己悲伤。

在老同学的婚礼前夕,每个人的心态不同,这除了和这个老同学的关系之外,更要看个人自己眼下活得怎么样。活得滋润的人容易分享别人的幸福和快乐。活得不好的人容易生出忿忿不平甚至忌恨来。和原先的人品、教育没有多大关系。在贫民窟过上几年,再加上没有出头之日,看到别人春风得意又拥有如花美眷,一定满心恶毒。这是我这几年发现的真理。比如徐舒眉嫁了如意郎君,心情一直不错,对程方的婚礼就会一味兴奋。苏江自己开了一个电脑公司,他人聪明,加上父亲是个副市级干部,有后台的生意自然与别人不同。幸亏他还重情份,对老同学很肯帮忙,所以大家对他很少投诉。徐舒眉在一家政协办的杂志社当编辑,一星期上两天班,效益当然不好,因为不在乎钱,图一个清闲罢了。?“送什么礼物呢?”她唯一考虑的是这个。

苏江说:“送什么礼物啊,送红包,又省事又贴心。”?徐舒眉说送钱俗气,又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每次有人结婚,都是她满足购物癖的大好时机,她岂能错过。但是我不愿重复她的理由,就说:“班头大概不缺钱吧?”

苏江一脸的嘲笑:“真是妇人之见!谁还嫌钱多了咬手?以前有句话叫亲不亲阶级分,现在是亲不亲钱上看,是自己人就给钱。是客套才给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呢!”?唐宋说:“就红包吧。随大流。给多少就不要统一了,各人看着办。你们俩口子是先富起来的一小部分,就多作贡献吧。”苏江说:“小事,不值一提。”

徐舒眉噘起嘴说:“你们男人真没意思,就知道钱、钱、钱!一点情调都没有。”?唐宋说:“没有钱,你能这么潇洒?三房两厅的房子住着,欧洲逛逛?对吧,苏江?”?“我要是没钱,恐怕她早就和我离婚了!让她这样的人去三代同堂,让她去当马大嫂,那时她就知道什么叫情调了。”?这么刺耳的话,徐舒眉居然理所当然地嘻嘻地笑起来了。男人和女人认识一致,眼前的这一对真是天造地设。天下的好姻缘,常常都是给像徐舒眉这样有一点心眼又单纯知足的人预备的。?议完了贺礼的事,苏江就和唐宋到一边喝威士忌了。徐舒眉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那天穿什么衣服?我们俩坐在一起,可别犯冲。”“你说呢?”?“你上次那套珍珠灰的连衣裙挺时髦,穿了很亮。配珍珠项链,你有的。你要是穿它,我就穿一套蜜色的。我刚买了一套乔治?阿玛尼的。”?“那好吧。”我说。在这些方面,徐舒眉的智商够用,我一向听她的。?“不过你最近皮肤有点粗糙,婚礼前咱们去做一下面部护理吧?”?我一听要上美容院,就害怕??“太麻烦了。自己做一个面膜得了。”?“这怎么会一样?不能偷懒啊,女人过了三十岁,再一偷懒,皮肤会泄漏年龄的秘密的。我有葡京美容中心的卡,你和我一起去,帮我用掉点。”?徐舒眉就是这样,她自己热爱生活,还非要带动别人不可。我以前经常说她最适合的职业是当推销员。

见我同意了,她又扭头喊:“苏江,到时候你开车来接我们。免得一出来风一吹,刚做好的皮肤又发干,脸色也不好看。”?苏江显然对她的这种小题大作已经习惯了,干脆地答:“得令,夫人!”?唐宋摇着头说:“徐舒眉,你让我对婚姻有点信心好不好?怎么一结婚,男人还要兼车夫呢?”?徐舒眉笑,并不理会他,而是小声对我说:“你打扮得漂亮一点,说不定在程方的婚礼上发掘出一个白马王子呢?难说的呀!”?我苦笑??“白马王子?这几年像发豆芽一样长出来的?我只要遇见一个黑驴王子就可以了。而且本人婚后保证不要他来美容院接我,因为我根本不上美容院。”?“你这个家伙,就是这付德性。就算你是成长型的绩优股,可也不能总不抛掉,小心套牢了!”徐舒眉业余炒股票,所以她这么说没有恶意,只是顺手拈来罢了。

明天就是婚礼的日子了。?我去礼品店,挑了一个饰有金色蝴蝶结的红色贺仪袋,又去银行换了六百块的新纸币??取给六六大顺的吉利吧。我把钱整整齐齐地放进袋子里,然后拿出好久不用的笔墨,想了想,在反面写上“百年好合”。人过了三十岁,就会慢慢向传统屈服。我对待别人的婚礼,以前可没有这份耐心。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爱情,觉得婚姻都是落俗,婚礼更是俗不可耐。现在觉得是真情就要结婚,要结婚就要繁繁琐琐地办一个婚礼,才证明诚心与决心。

晚上正在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电话响了。是唐宋。他说他想请我出去喝杯咖啡。我说免了,晚上过了八点我不能喝咖啡,要失眠的。他说那就不喝咖啡,就一起坐坐。我说,出去还要换衣服、化妆,还是你来我这儿吧。他一向可以来我这里,可以看见我全不修饰的样子。这到底是因为我对他的信任,还是我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好在他从不计较。?他来了。我给他来了一杯速溶咖啡,自己喝白开水。他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也不像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就是有些不振作。?他说:“怎么脸上的斑又出来了?又忘了吃药了吧?”?我的例假一不准,脸上的色素斑就变深。唐宋这个家伙,真是火眼金睛。我这两个月还真忘了吃他的方子。

“管他呢,反正老姑娘一个,也没人看。”

他责备地瞪了我一眼:“不许这么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打算这么过到什么时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程方一个男人。”

“我知道。我也不是完全因为他。就是好像也没有遇上让我想结婚的,你让我怎么办?”?他不说话,仰面朝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粗粗地呼了出来。“习习,明天不要紧吧?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担心我当场痛哭还是把酒杯砸到新娘头上?不会啦,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哪能这么不端庄?再说,人家程方也没有对不起我,我要爱上人家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我输得起。”

他看着我,然后摇头,再看,又摇头。

“干什么呀,好像我身患绝症似的。”

“不是。我只是在想,最后那个娶你的人,能不能消受你这样的性格。”

“这话可不好听。不过说不定有人就喜欢我这样的脾气呢。管他呢,反正迟也迟了,没人要也不着急了。”

“不许这么说话,又来了。”他说,脸上的表情竟像是痛楚,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咬了一下牙。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要走了,我说好,就站起来要送他。谁知他正好也从沙发上起身,两个人的头撞了个正着。我唉呀了一声,疼出了眼泪。他连忙帮我揉。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整个人陷进他的怀里了。我竭力要弄清楚是怎么了,可是他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整个脸都埋在他的前胸,看不见他的表情。先是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地跳,很剧烈。然后我听见他说:“习习,记住,我还是在等。”?

我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答应过不再说这件事的。”

“可是,过了那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改变。万一你已经改变了主意,因为你这么骄傲,又不肯说出来呢?”

听见一个大男人在你耳边这样温柔地说,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爱着你,我的心不禁一热。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了,已经到了只看红楼不谈梦的年纪了。而且,他是不是对我要再见程方有些紧张,他是担心我一见之下会万劫不复吗?甚至,他是怕我看见程方属于别人,受不了刺激,预先来安慰我?

我说:“我好像不适合婚姻,我这个人不是一个好女人。”

“这要男人说了算。”?

我对他的坚决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喂,唐宋,你就不怕我忘不了程方?”?

“不怕。”

“你是不是很想结婚?你要想结的话,有的是女孩子,干嘛拉我下水?”?

“我当然想结婚,如果新娘是你的话。”

我发现谈话超出了我控制的范围,我急了,就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顽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很简单,除了程方,如果你心里还能容得下别人的话,首先考虑我。”

“你不用这么委屈的,再说我??”?他捂住我的嘴,“先别急着表态。你就是太伶牙利齿了。好好想想,行吗?至少,让我觉得你也认真考虑过我。”

松开手,他走了。到了门口,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药我给你配,明天给你带来。”

想到明天上午要上班,下午徐舒眉要来接我去“做脸”,晚上就是程方的婚礼,要遇上一大群老同学的,一张隔夜的脸怎么见人?不敢放任自己胡思乱想,赶快吃了加倍的安眠药,睡了。

苏江的车直接开进了玫瑰花园,几乎不减速地划了一个弧线,稳稳地停在廊式的大堂口,侍者上来拉开车门,我和徐舒眉一前一后下了车。在往大厅里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感激徐舒眉。我们在美容院化了两个多小时雕琢的成果很显著,我们皮肤紧绷,细腻,而且很有水份,像刚采摘下来的水果;我身上的珍珠灰和她的蜜色缎领套装十分雅致,又与众不同,是低调里的精心。走进大厅,在签到处看同学里已经到了谁,已经有几个眼尖的看见了我们,上来打招呼。苏江也进来了,在宣纸上一挥,写上了他和徐舒眉的名字,然后把一个特大红包递上,一拱手:“恭喜!恭喜!”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我也签上自己的名字,递上了我的一份贺礼。

我发现来宾清一色的是老同学。一时间,好像我们中文八八届的人又回到了学校,只等上课铃一响,就重入课堂似的。徐舒眉又成了大家的中心,她站在众人当中,又是尖叫又是笑,还不时打听“你知道新娘是谁吗?”我是最怕这种场合的,打了招呼就躲到玫瑰花窗旁边,看着外面的花园。有时,人有太多的想法反而脑子里空空如也,一时间就单纯地看花园,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今天真漂亮。”有人在我身后说。是唐宋。?我回头向他一笑,发现他今天也让人眼睛一亮。他还是一身的黑,挺括合身的黑西装,黑皮鞋,小立领的白衬衣,戴了领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正式。“老中医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绅士啦?”我说。他来了使我安心,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在一群外国人中遇上了一个可以说母语的人。?

他说:“今天气色好多了。不过药还是要吃。给你带来了,放在衣帽间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谢谢。不过你今天别光关心我,老同学都来了,你和大家联络一下感情,省得又冷落了什么人。”我指

的是谁,我们都知道。

“别再提她了,否则我会以为你在妒忌。”

我笑着往他肩上擂了一下:“做梦!看,人家往我们这儿看啦。”在远处,我们的班花孟如,穿着一身晚礼服风格的丝绒长裙,正在喝着香槟,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酒杯边缘,幽幽地向我们看过来。

“看吧,我这儿没有共鸣系统。”唐宋背负着她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说。孟如当初为他写了许多很缠绵的小诗。后来她嫁了一个房地产商,那人后来又不知怎么进了监狱,丢下她一个人独守一幢空空的别墅。她现在遇上唐宋一定是百感交集的吧。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那么会说话,正如唐宋还是那么无动于衷。

不论男人或者女人,在他们不爱的人面前都一样潇洒,而一旦面对深爱的人,我们都束手无策。对我们来说,爱上谁就意味着放弃和这个人讲道理,更放弃向他(她)要公平。也许,人只有在不在乎时才有公平可言,而不在乎了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了。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乐队奏起了“婚礼进行曲”,所有的人精神一振,往楼梯口看去。这时,楼梯上出现了一对新人,穿着新郎礼服的是程方,而穿着婚纱、像一朵云一样飘下来的新娘十分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时有人小声说:“长得真像齐安儿。”一语点醒梦中人,不正是齐安儿吗?

等他们在鲜花簇拥的酒桌前站定,定睛一看,真的是她!音乐声停止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没有掌声。接着,像往平静的水面里撒下一把细沙所引起的骚动,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着的窃窃私语??任再有想象力的人,再怎么猜也猜不到会是她!以为她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嫁给程方,所以在程方的新娘可能的名单里,她根本没有出现。可是,眼前这个穿着简洁高贵的象牙色婚纱、双眸如水、肌肤晶莹的女人,不就是齐安儿吗??他们在酒杯叠成的金字塔前站定,程方举起了最顶上的一杯,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开口了,声音愉快而从容:“谢谢大家来出席我们的婚礼!今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想让大家来分享我的快乐。安儿出国的时候,我对她说我会等她,她问我等多久,我说等到太老了也没有意思,就等十年吧。结果,在她离开八年九个月零十一天的时候,她回到我的身边来了,而且终于愿意嫁给我。我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感谢上苍,我终于等到了。”

有人喊:“你们这么些年都没有见过面吗?”?

“没有。我们连电话都没有通过。”程方说。

“怎么重新联系上的?”似乎是独孤道人的声音。

程方看向齐安儿,“可以说吗?”她笑了,我突然发现,以前几乎没有看到她笑过,怪不得程方忘不了她,这真是“笑靥如花”呀。

她说:“这个我来说。其实我走了以后,过得很不好,越过得不好越不想回来,我觉得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程方,我根本不指望他真的会等我。可是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我忽然梦见了程方,梦见他在叫我,叫得很着急,我从梦里醒来就哭个不停。我突然明白失去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可是我想他一定结婚了,也许还有了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找他,我就试着打了个电话给他,我对自己说只是想听一下他的声音。电话一通,我的心就狂跳起来,然后我听见他说:喂?我也本能地答了一声喂,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就在这边大声喊起来:‘安儿,是你!你在哪儿?你不要挂,你听我说,我一直在等你!’我说:‘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程方说:‘不,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说到这儿,齐安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泪水顺着面颊唰唰地流下,像清亮的小溪流。

程方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一条雪白的手帕轻轻地碰碰她的手。

人群里这下子爆发出一阵掌声,而且夹杂着各种感叹。我的眼睛湿了,只好仰头不让泪水流出来。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大手帕及时塞到我手里,我悄悄地接了过来,轻轻在眼角印了印,低声说:“这再不是爱情,天下就没有爱情了。可是安儿是不是真的爱他,还是无可奈何了才回来的?”唐宋同样低声说:“我看没问题。她就算原来不爱他,现在也会爱他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面前的程方挺拔俊朗,神彩飞扬,比我记忆中的任何一次出现都更有光彩。有如此完整而独立的内心在支撑着,难怪他处处与众不同。在一天等于一年、一年就是一个轮回的年代里,他居然会承诺等十年,而且,真的去等,而且??不在乎她做过的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男人。他只知道她是他爱的人。他的爱化解了一切过错。他绝不是一个没有是非的人,但是他的爱超越了是非。不管将来如何,他们的故事演到眼前这一幕,已经让心如死水的我大受震动??我们一向那么自恋,连爱一个人都要很矜持地爱,有什么意思?我们几曾对另一个生命作如此彻底的交待、同时对自己的生命作一个交待??向他们敬酒的时候,我说:“你们真不容易,祝你们幸福!”程方笑着说:“谢谢。”齐安儿说:“习习,要珍惜,不要像我,等到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我想起当年曾经苦苦劝她不要伤程方的心,没想到几起几落是这个结局,看来真是三生石上注定了的。我们百感交集地对视了几秒,然后微笑着一碰杯,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

?刚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起第二杯的时候,唐宋过来了,“好了,不要再喝了。”他总是这么喜欢管我,而我总是不服他的管。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本性难移。我说:“为什么不能喝?你以为我在借酒浇愁?”?

“我知道你不是,只是有许多感触。我也是的。很多年没有一个身边的人让我这样感动了。”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啊!”?

“不管怎么说,能这样去爱,真的很好。能真真实实、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爱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最后是不是属于自己,只要始终觉得对方值得你爱,就是让人骄傲的事,对吧?”?“你在说谁?”我问。“不知道,也许说他们,也许说你,也许说我自己。”他笑着,轻轻拿走我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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