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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dddada
-- 發表時間： 2006/06/29 10:26pm
　藍。日復一日，滿眼都是藍，深海共長天一色。離南京漸行漸遠矣。他從懷裏揣出一面金牌，這是第七次出海了，望着金牌上的六個小字，他畢恭畢敬銘記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向各國宣諭新主的威德……這一年，是1431年。有收穫了﹗金屬探測器顯示這泥巴下面一定有寶物，他起勁地挖呀挖，是一個盈手可握的圓形物體，瞄了瞄上面的六個小字，他抓破頭皮，一點看也不懂，隨手扔進袋裏……那是1994年美國北卡羅來納州一個小鎮裏，一個美國收藏家的一樁小事。到2006年3月6日，一個美籍華人把它拿在手裏，仔細端視那六個小字，登時意識到：絕不是一樁尋常的事情。上面的六個字是「大明宣德委錫」（古文錫、賜相通），這是明代宣德皇帝特別鑄造、估計是鄭和第七次下西洋攜同到訪各國的一件重要信物。由這面金牌開始，這位美籍華人展開了一段偵察式的探險旅程，深入當年美洲印第安土著的領地，一段近六百年的懸案，彷彿露出了一點端倪——失落了的明代宣德金牌，從中國南京到美國的北卡羅來納州？

憑六個小字　追尋一段歷史懸案

　「宣德」是明宣宗朱瞻基的年號，明成祖朱棣的長孫，他即位以後，解除其父仁宗的海禁，派鄭和第七次下西洋，也是最後一次，起行時是1431年。宣德金牌，並不是黃金造的，它含有黃銅成分，所以顏色呈金黃色，所有明朝皇帝在登基或改元時，都會打造一個新的金牌，派大使出外宣諭予其他國家知道，現在的新主是誰，年號是甚麼，也是提醒他們要歸順和進貢。
陰森墳場　拾得金牌

　李兆良博士，前香港生物科技研究院副院長，移居美國逾三十年，他，就是這樁懸案的偵探。上周，他完成了一系列在港大、城大、博物館的講座、研討會後，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從得悉到購得這面金牌而展開一段歷史的追尋，每一步都有新發現，那種乍驚乍喜的心情，到現在仍恍如夢中。「收到金牌時感到很大震撼，一看上面的六個小字，尤其是『大明宣德委錫』的『委』字，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宣德皇帝要委一個人做事，那人除了鄭和還有誰？過去一直為明朝皇帝宣諭各國就只有鄭和，陸路或許有其他人，但海路方面，我心中有數了。從我得到的線索推論，鄭和第七次下西洋期間，中國跟美洲是極有可能曾經接觸過。」
　要進入這個探險之旅，得先回到現場——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小鎮Asheville。
　「陰森，那裏給我的感覺確實如此。宣德金牌被發現的地方是小鎮教堂側的一個墳場，那天我跟太太實地考察一番，卻遇上了傾盆大雨，空氣中更添一股不寒而慄的冷凝感。」李兆良說，在歐洲移民到來之前，這裏是美洲印第安土著Cherokee的大本營，是他們的居住地和文化中心。到後來歐洲移民進入、又經歷獨立戰爭，在多場戰鬥中，土著幾受到滅族的屠殺，有次尤其慘烈，七十里內的土人茅屋全被燒光，沒有被殺的都當上奴隸。如今這小鎮的人口只有九千人，中國人只得四個，當年住在這裏的印第安土著早在1938年被迫全部遷出。
美洲土著　有北斗旗

　「在追尋Cherokee的歷史中，最令我感到驚訝的是他們的族旗，係以北斗星為圖案的北斗旗，這些土著對其他星座一無所知，卻認識北斗星，實在令人百思不解。而更奇怪的是有另一族的土著，把北斗星喚作『Carrier of the Message』，即一個帶信息來的人。試想，這人是誰？帶一個甚麼信息來呢？」李兆良解釋，北斗旗在中國的《宋史》、《金史》、《明史》、《清史》中都有記載，甚至民國第一支旗也是用北斗作圖案設計的，「我想，全世界就只有中國及Cherokee有北斗旗。我再對比美國歷來的旗幟，沒有一支是跟北斗星有關的。」
　事實上，北斗旗在中國是具有特殊意義的，是眾旗之首、代表皇帝的，因為我們在地平線上觀星，有些星會因季節不同而消失於視線中，只有北斗星是全年都能看到的，但方位會有轉移。對比起其他朝代而言，明代皇帝對北斗星是特別注重的，像朱元璋的皇陵有七座建築物，係以北斗的形狀設計的，其屍身下更放有七個金幣；而萬曆皇帝屍身出土時更是呈北斗狀，因為當時的人認為這是可令死者再世的。至於航海方面，北斗星更起着導航的作用，對鄭和亦別具意義。
　另一個令人感到驚訝的地方，就是Cherokee竟有文旗、武旗之分，比對其他印第安人族群，也只有Cherokee具備這樣的組織。「『文武』的概念在中國有悠久的歷史，試想，鄭和這支海上艦隊去到一些陌生的地方，當然要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文旗、武旗就是面對溝通時的必備工具，種種資料令我覺得這支旗的圖案與概念跟明朝大有關係，究竟Cherokee的北斗旗，跟中國的北斗旗有沒有關連呢？為甚麼他們也有『文武』的概念呢？這一連串的問題，都是值得思考和研究的。」李兆良說道。
景德鎮記錄　鄭和出海曾帶瓷土

　在小鎮逗留了兩天，除了翻查了土著歷史、歐洲移民歷史外，他還實地考察了當地的地形，原來拾得金牌的地方距離海岸有二百五十里的陸路，換言之，若有人從海路來到美洲，要進入當年Cherokee的領地的話，就必須經過一段陸路，李兆良按圖索驥，竟然又拉出另一段有關陶瓷的線索。這是另一族印第安土著Catawba的故事。
　「Catawba是居於沿海的另一族印第安土著，要到達Cherokee的大本營就必先經過他們的領地。Catawba是全美國所有土著中最懂得做陶瓷的，他們最初有一萬人左右，據說其陶瓷製作已有四千五百年的歷史，他們每家人都會做陶瓷，我發現他們所做的三腳陶器，跟明代的宣德爐十分相似，又令我精神為之一振。」
土著陶器　似宣德爐

　景德鎮是中國陶瓷製作的重鎮，一般來說，陶瓷製作由採泥到成品的整個過程，有七十二個工序，陶瓷工藝是最能代表某個民族的文化的象徵，所以，中國的陶瓷英名叫China，也就是中國的代表。李兆良說，陶瓷製作包含很多工藝的，第一當然要有材料，即瓷泥；而做的方法也有很多，每個做陶瓷的人都有其習慣，做出來的陶瓷會有一定形狀，一方面是自創，一方面是實用性。三腳陶器的實用其一可以放得穩，其二是只要腳尖部分的水燒滾了，其對流效應就可以很快令整瓶水煮沸。「但是，據接觸過Catawba的人指出，他們對於做陶器的泥土十分節省，但做三腳陶器是很花瓷土的，若對他們冇特別意義，相信是不會做的。我看過一些Catawba製作的陶器，在外形上跟中國的比併，真有如出一轍的感覺，難道這單純是巧合？當我在字典上看到Unaker這個字的時候，突然靈機一觸地得到啟發。很多英漢字典給這個字的解釋是：印第安人對瓷土稱呼的一個名詞，我則覺得它大有可能來自明朝時對瓷土的稱呼『堊泥』，其實給東西命名也是一項發明，若兩個文化相差這麼遠又沒有溝通的話，而對同一物件能叫出相類發音，是否就只是一個偶然呢？像我們叫長頸鹿，英文是Giraffe，完全兩回事。」他說得倒有點道理，像英文的Tea，就是源自福建方言的發音。而我們廣東話把早期在碼頭搬運的工人喚作咕喱，其實是從普通話的苦力而來，而英文字典更把它收入，直譯成coolie。
美國女子　名字叫China

　「為何歐洲的陶瓷業，竟然是在1740年美洲土人將原料運到英國，才開始發展起來呢？當時歐洲已開始工業革命，但美洲土著仍處於新石器時代，到歐洲移民到來時，發現土著用的仍是石器箭頭，但他們做的陶器竟然超過歐洲人。今年5月，我巧遇景德鎮陶瓷工藝總公司的總經理謝長雯，根據他們的記錄，鄭和下西洋時，不僅把瓷器帶出去做禮物，甚至帶了些由瓷土製成的磚，這些磚用水開溶就可變成製作陶瓷的瓷土。這說明了甚麼？鄭和當年出海時，在帶了這些瓷土原料樣本出去的同時，還可能將製瓷的知識也帶了出去，這個跟美洲土人知道瓷土的用途有冇關係呢？」
　歐洲人對中國瓷器的鍾愛及技術之驚嘆，早在十二世紀之初，而美洲人對它的珍視程度，卻在李兆良翻資料時，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好奇怪，怎麼會有美國女孩子的名字叫『China』？但確實如此，我翻查俄亥俄州十八九世紀的人口記錄時，就看到至少有四五個，相信其他州分也有類似情況。『China』除了是中國的國名外，也是瓷器的英文名稱，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美國人對中國瓷器的熱愛程度，就連女兒的名字也喚作『China』，正正跟我們中國人喜歡金銀珠寶一樣，把名字都改成『寶珠』、『阿金』、『阿銀』等等。」
冀拋磚引玉　提出觀察不作結論

　鄭和的艦隊是否真的曾經登陸美洲？跟當地的印第安土著有過接觸？單憑一個在北卡羅來納州拾得的明代宣德金牌，似乎難以有強烈的說服力作出任何結論。李兆良點點頭說：「確實有很多人對這面金牌提出質疑，這是十分正常的。我不知道鄭和或他的艦隊有沒有到過美洲，只是我得到這面金牌是有相當意義的，它帶我追尋Cherokee及Catawba兩個印第安土著族、讓我看到北斗旗、陶瓷、甚至是字典上Unaker這個字，從中牽引出的一連串思考，其價值是遠遠超過這面金牌的。憑幵我的追蹤，得到這樣的觀察，至於這些觀察是否符合鄭和或其船隊曾到過美洲？則另作別論，或者他們在海上跟一些美洲土著有過接觸，甚至經過第三者像西班牙人、英國人有過往來也說不定。」
金牌效用　類似名片

　我問他，你認為世上還有第二面這樣的金牌嗎？
　「我相信金牌的數量應該不少，但它在外國失落的機會亦相當大，試從鄭和艦隊途經的每條路線來看，由中國數下來，越南、菲律賓、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及斯尼蘭卡等，每個國家都經歷大大小小的戰火洗禮，很多文物或資料都失去了。不過，我今次把金牌拿出來並不是要證明甚麼，我只是將自己的觀察跟大家分享，我手上的資料可能只是這幅大拼圖的幾塊小小的散件，希望能夠做到拋磚引玉，大家將所知的拿出來交流，共同拼出一個原貌。」
　那麼，這金牌是當年艦隊去到不同國家時，將它交給當地首領的嗎？
　「對，我估計當年鄭和艦隊帶出去的禮盒，上面應該有一個凹下的圈位設計，將這金牌放上去便可填平那凹位，以顯示這份禮是宣德皇帝賜予的。至於金牌是否得到當地首領的重視呢？這很難說，這個金牌的作用就好似一張名片，當地人不懂中文字，基本不知是甚麼意思，其價值亦不大，他們最重視的，其實是禮盒中的物品，像絲綢、瓷器等等。」
中國文化　屬於世界

　移居美國逾三十載的李兆良，在彼邦創辦了「亞洲風」網站，以推廣中國文化，他認為中國文化並不只屬於中國人的，是屬於世界性的。他在網站設立的討論區，參與者超過二三十個國家的人，三四年間已累積貼上十二萬條信息。這次機緣巧合得悉宣德金牌的信息，也是由一位陌生美國人向他發電郵垂詢那六個小字是甚麼而引起的。「現在中國的經濟發展強勁，外國人對中國文化也愈來愈重視。事實上，中國文化中有很多地方是全世界去學習的，但同時也要吸收西方文化的優點互相補足。所以，我希望中國在發展經濟的同時，也能加大力度去推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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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良認為，中國文化能積累成今日的豐富多彩，是因為歷朝歷代很多異族文化入主中原後，都能融入中國文化當中，而壯大了其內涵。「像二胡、高胡都是從西域傳入的，若我們一味以排外的態度來對待的話，現在中國就沒有二胡了。但是，現在有誰會認為二胡不是中國的樂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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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州拾得的明代宣德金牌，相信是鄭和艦隊在第七次下西洋時攜同到訪各國的重要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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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金牌的正面鑄有「大明宣德委錫」六個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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