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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三式專欄特稿】 (http://leold.yuensang.com/cgi-bin/forums.cgi?forum=21)
--- 《關於「三式」起源的一個粗略看法》 (http://leold.yuensang.com/cgi-bin/topic.cgi?forum=21&topic=3)

-- 作者： tkm
-- 發表時間： 2004/07/28 01:39am
術數也稱數術，是人類利用某種特別的占算方式預測未來以趨吉避凶的一個方法總類，在這總類之下，包括星、命、相、卜、風水……等等不同的占算方式，而其中的太乙、遁甲和六壬合稱「三式」--它們的源頭亦很古老。
一般人都以為所有的術數，都源自號稱群經之首的《易經》，甚至很多學者也如是認定，《四庫全書總目．術數類提要》云：「術數之興，多在秦漢以後，要其旨，不出乎陰陽五行生克制化，實《易》之支派，傅以雜說耳。」
有學過術數的人，不管學的是那套方法，都或多或少對《易經》有點認識。秦漢之後，傳世的《易經》叫《周易》，相傳是周文王被紂王幽禁時，發奮把古傳伏犧八卦重新排列、排序成六十四卦而書其詞；至春秋時，孔子寫〈十翼〉闡發其義理，合成今天我們見到《周易》的樣子。宋代的理學家為此而特地將伏犧之易卦稱為「先天易」，將文王之易卦稱為「後天易」。
由上文可見《周易》的起源最早是在周文王時期，那麼，「三式」是不是源於《周易》呢?　
首先，我們可以在《周易》的卦和文詞中發現一點線索，《周易》中只有極少部份的卦詞如「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和「先庚三日，後庚三日」有提及以天干作紀日的符號，而沒有十天干和十二地支這兩種在「三式」內大q使用的運算符號。在《周易》中，起卦的方法是揲蓍，即是使用五十根蓍草依法進行六次數計然後成卦，再依卦（爻）象和卦（爻）詞看事件的吉、凶、悔、吝。
若果「三式」不是起於《周易》，那源自什麼呢？筆者認為，「三式」根本不是中原黃河流域的文化的產物，反之，「三式」是起於南方長江一帶的占算法。
有關「三式」的起源，有以下三個傳說：
（1）傳說「三式」是由玄女傳神書于黃帝。《黃帝龍首經‧序》說：「黃帝將上天，次召其三子而告之曰：『吾昔受此《龍首經》於玄女，經章傳義十有二緒……令六壬領吉凶……』」
（2）九天玄女令彩鳳（或神鳥）啣神書授之黃帝，以滅蚩尤。這個說法稍異於《黃帝龍首經‧序》的是加添了「彩鳳（或神鳥）啣書」的情節。
（3）黃帝夢見大風吹去大地的塵埃，又見一人持大弩驅趕無數的牛羊。黃帝醒後，認為只要找到持大弩驅趕無數的牛羊的人，便可助他統治大地，因「風」是號令之象，使塵埃盡去而后土現；而此人能牧牛羊（百姓），亦可能與「風」和「后土」相關。於是黃帝祭天，之後便有彩鳳啣玉盒飛臨，黃帝開盒見神書，隨後他在海邊找到一個叫風后的人，風后能看懂神書，演成奇門遁甲。這個說法的內容豐富多了。《煙波釣叟歌》把這傳說寫成：「軒轅黃帝戰蚩尤，逐鹿經年苦未休。偶夢天神授符訣，登壇致祭謹虔修。神龍負圖出洛水，彩鳳啣書碧雲裏。因命風后演成文，遁甲奇門從此始。」
傳說，可以當作是先民對往昔歷史的抽象紀錄，而以上的傳說歸納起來可見到有「鳳」（神鳥）、「風」和「海邊的人」這些線索。
（一）「鳳」（神鳥）和「風」
上古時期，中原黃河地區的種族認為「鳳」是有害於人的，《淮南子．本經篇》說：「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凶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禽封豨於桑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於是天下廣狹、險易、遠近，始有道里。」古時「鳳」、「風」兩字相通，這裡的大風，便是指大鳳，是一種禍害世人的巨鳥，被神將后羿消滅了。
反之，古時長江荊楚地區的人視「鳳」為神鳥，是鳥中之王。雄的叫「鳳」，雌的稱「凰」。《說文》記載：「鳳，神鳥也，天老曰：『鳳之象也：鴻前、鱗後、蛇頸、魚尾、鸛嗓、鴛思、龍文、魚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戰國時楚人鶡冠子說：「鳳，鶉火之禽，太陽之精也。」（《鶡冠子》）並描繪了「鳳」的特徵為高大，屬性為太陽與火、五彩，以及能歌善舞，象徵吉祥安寧。
古代的華山與黃河一帶聚居的部落自以為是世界的中心，將其所在地區稱為「中原」，把四周的其他部落稱為異族，即所謂的東夷、西戎、北狄、南蠻。「東夷」泛指東海邊一帶的部落；「西戎」便是迫得周平王遷洛的那支部族，後來被秦穆公消滅了；「北狄」便是後來的匈奴；而「南蠻」泛指長江中下游流域的民族，周朝時最強大的南蠻首領是荊楚一帶的楚國。
各部落各有不同的圖騰，例如聚居河南的殷商的圖騰是「玄鳥」，所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說的是成湯是天上神鳥之後，降生凡間，建立商朝；而聚居關中的周族群的圖騰是「龍」（或是大蛇），所以周文王重排卦序時便把代表「天」的乾卦的每一爻皆配上「龍」的文詞，列為《周易》第一卦，使「龍」的地位等同或最接近「天」。
周武王伐紂成大業之後，大封宗室、忠臣和支持他的部落首長為諸侯。可能是用了懷柔手段，也可能是當時的荊楚首領是武王的支持者，所以武王亦封南蠻的首領作楚國國王。
楚民族的圖騰是「鳳」，他們不是「龍」的傳人。傳說他們的祖先祝融是火神兼雷神。漢代《白虎通》說祝融是「其精為鳥，為離為鸞」，《卞雅‧絳鳥》注曰：「鳳凰屬也。」可見祝融是「鳳」的化身。「鳳」為楚人的祖先，故楚人用作本族的圖騰。而楚人之拜「日」（代表火）尊「鳳」正是遵遠祖的表現。
周人的最高大神是「天」，所以周王稱「天子」，是神的兒子，王權是神意；楚人的最高大神是東皇太一（這太一便是「三式」中的太乙）。近代在荊楚地區考古發現的郭店竹簡中的《太一生水》篇章，便說「天」和「地」皆出自「太一」。
到東周、春秋時，周天子失勢，諸候中的強者用武力去維持各國之間的秩序，推行「尊王攘夷」的政策：即是各諸候要保持現狀，維持名義上的統一，以防其他外族的攻擊，使中原族群消滅。但南方的楚國領袖根本不理這一套，其首長自稱為王，與周天子平起平坐；期間楚王又派使者向周天子問鼎的大小輕重，鼎是周王朝的權力象徵，楚王問鼎之舉，其意甚明！楚國膽敢如此，看來是因為他們根本與周天子與及中原各諸候國不同種族之故。
另一可作參考的例子是在《詩經》所見的中原各國的詩歌，其形式和藝術風格與楚人的賦（例如〈離騷〉）實在南轅北轍，差異極大。
（二）「海邊的人」
學六壬課的人都有可能聽過春秋時越國范蠡的占課（《六壬大全》內可找到這一課），這是因為最早的壬占可見於《越絕書》和《吳越春秋》，這兩本書約在秦漢之間成書，其時去春秋時代未遠，想來有一定的可信性。
吳和越都是長江下游的小國，位在東海邊，當地的初民也可說是依江海為生。吳的圖騰是「魚」；越的圖騰是「鳥」。兩國初時都是楚的附庸。後來晉國為了對付楚國，派申公巫臣把中原較先進的戰車和戰術帶到吳國，以便吳國牽制楚國。楚國為拔掉背後芒刺，再加上楚、越的圖騰較相似，兩地的文化可能較接近，楚王便命令大臣文種和范蠡扶助越國。於是晉、楚爭霸的戰場便轉移到吳、越地區，上演了一幕大家都耳熟能詳的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不可不提的是，故事女主角西施的名字叫夷光 ── 夷人之光也！為什麼稱為外族夷人呢？因為中原人稱長江下游海邊一帶的部落的民族為「東南夷」！
另外，吳國和越國有「斷髮文身」的風俗，《左傳。哀公七年》：「仲雍斷髮文身。」周天子的親屬泰伯和仲雍跑到了東南夷地區，也要入鄉隨俗，方可安居，最後成為吳地部落首長。楚國的莊周更在《莊子．逍遙遊》明言：「越人斷髮文身」。東南夷族的文化明顯與中原的不能毀傷身體髮膚的禮法大大的不同。據《史記‧貨殖列傳》說：「楚人范蠡助越滅吳成事後，便自引退，以鴟夷子皮為名號，在齊國營商，後來他遷到陶地，才改稱陶朱公。」「鴟」字為鳥氏之形，「夷」為外族，「子皮」強調身體皮膚，可能是齊國人見到范蠡有斷髮文身，來自「鳳」或「鳥」圖騰之地區，所以便稱他「鴟夷子皮」。
其次，吳、越與楚相近而去中原為遠，以古代交通不發達的因素來衡量，吳、越理應受楚文化的影響大！
言歸正傳，「三式」的來源與「鳳」和「海邊的人」有很大關係：「鳳」是楚的圖騰，楚與中原的「龍」的華夏不同種族；「海邊的人」是夷族，而東南夷的吳、越受楚文化影響；從以上種種跡象看來，「三式」大有可能起源於荊楚文化。據李學勤先生〈郭店竹簡的《太一生水》〉所言的「太一藏於水，行於時」，便是後世太一行九宮術數的雛型。運用太一行九宮的術數，便是「三式」中占天的太乙（一）和占地的遁甲。占天的太乙（一）便是以楚國至尊大神的名號--「太一」--為名，而占人的六壬占課可從吳、越的古書找到；至於占地，《煙波釣叟歌》謂遁甲乃風后所演成的。
從以上所述的地域文化差異的角度看，「三式」有可能不是源自《周易》，《周易》與「三式」的關係可能是後人附會出來，又或者是秦、漢一統之後，打破了地域界限引致不同的地區文化互相滲透之後的一種融和說法。
為使讀者明白上文的各項比對關係，茲整理比對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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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黃河流域　／　南方長江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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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高原　　／　江海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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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　　　　／　南蠻（東南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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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朝　　　／　楚（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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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　「東皇太一」（或「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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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圖騰　／　「鳳」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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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　　／　楚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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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法　　　　／　（吳、越）斷髮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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揲蓍　　　　／　太一藏於水，行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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