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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卻似總無情^5=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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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墉1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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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的眼睛不好，所以自從到美國，就常去看一位眼科名醫。"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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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從診所出來，妻都要怨：RV~L
「看了他十幾年，還好像不認識似的，從來沒笑過，拉著一張撲克臉。」o!,z
有一天去餐館，遠遠看見那位眼科醫生，他居然在笑，*
還主動跟妻打招呼。]4g]q3
妻開玩笑地說：「真稀奇，我還以為你從來不會笑呢！」_xo
眼科醫生笑得更大聲了，突然又湊到妻耳邊，小聲地說：U
「妳想想，看病的時候我能笑嗎？S.f
一笑、一顫，手一抖，雷射槍沒瞄準，麻煩就大了。」>
說完，又大笑了起來。;
飯吃一半，那醫生跑過來，舉著杯敬妻。臉紅紅的，看來有幾分醉了。IsS
喝下酒，話匣子打了開來：i
「妳知道在美國，醫生自殺率最高的是哪一科嗎？」]M5
他拍拍自己胸脯：「是眼科醫生！」CpR*=l
停了幾秒鐘，抬起紅紅的眼睛：q}3J%f
「想想！揭開紗布，就是宣判。看見了？看不見？c
你為病人宣判，也為自己宣判。3@OT
問題是，前一個手術才失敗，下一個病人已經等著動刀，CGHRUu
你能傷感嗎？A}"E
所以我從來不為成功的手術得意，也不為失敗的手術傷心，Ar8T]w
我是不哭也不笑的。只有不哭不笑的眼科醫生能做得長，:^[
也只有不哭不笑的眼睛看得清，使病人的眼睛能哭能笑。」O\
他這幾句話總留在我的腦海。<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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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在演講裡提到，才下台，就有一位老先生過來找我。euy@R
老先生已近八十了，抗戰時是軍醫，nU[;
他拉著我的手，不斷點著頭說：_4@R
「老弟啊！只有你親身經歷，才會相信。"
那時候，什麼物資都缺，助理也沒有，一大排傷兵等著動手術，g
抬上來，開刀，才開著，就死了。i
沒人把屍首抬走，就往前一推，推下床去，換下一個傷兵上來。」[vfp
我把眼睛瞪大了。.Fn
「是啊！」老先生很平靜：p~
「死人可以等，活人等不及啊！+qQ5L
有時候手術檯前面，堆了一堆屍體。X
救了不少，也死了不少。你能傷心嗎？~,[F
你有時間去哭去笑嗎？cW
所以，只有不哭不笑的能撐得下去，Z8e,Z<
只有不哭不笑的醫生，能救更多人。」JM$
到深山裡的殘障育幼院去。才隔兩年，老師的面孔全不一樣了。Fm
「一批來、一批去，本來就是如此。」院長說：i-|E45
「年紀輕輕的大學畢業生，滿懷理想和愛心，到這裡來。w)S$wk
抓屎、倒尿，漸漸把熱情磨掉了，於是離開。uTx
然後，又有新的一批跟上來，不是很好嗎？」2{}AsF
說著，遇見個熟面孔，記得上次我來，就是他開車送我。`%-
「王先生是我們的老義工了。」院長說。E2*
我一怔，沒想到那位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VPaRA
竟然是不拿錢的義工。 ?k~
「他在附近林班做事，一有空就來。水管破了，今天他忙死了。」$ h
「他是教友嗎？」xm&
「不！他什麼都不信。?,
他只是來、只是做，做完就走，隔天又來。P
你不能謝他，他會不好意思。只有這種人，能做得長。」#~
到同事家裡做客，:b
正逢他的女兒送男朋友出國，兩個人哭哭啼啼，'
一副要死的樣子。Ic^t=r
「年輕人，太愛了，一刻也分不開。」8N2Zx
同事說：「只怕很快就要吹了。」ga6*#2
「這算哪門子道理？」我笑道。Zd
「等著瞧！教書教幾十年，我看多了，愈分不開，變得愈快。」k-RvlI
果然，半年之後，聽說兩個人吹了。hZ`
都不再傷心，都各自找到新的戀人。ri_-
想起以前研究所的一位室友，不也是這樣嗎？4
剛到美國的時候，常看他打越洋電話。grNNu
在學校餐廳端盤子，一個鐘頭三塊錢，)z5
還不夠講三分鐘的電話。0m'/-m
常聽兩個人在電話裡吵架，吵完了哭，哭完了又笑。R
女孩子來看過他一次，也是有哭有笑。i7x
當女孩回台灣，他神不守舍兩三天，突然說：hGh[zE
「才離開，就盼著再碰面；SR+
才碰面，心裡又怕分離。愛一個人，真累！」Z-
然後，他去了佛羅里達，不久之後結了婚，f>#!}`
娶了一個新去的留學生。8B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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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我很喜歡登山。,*q]0
記得初次參加登山隊，一位老山友說：yD
「我發現在登一座高山之前，<59/L
哪些顯得特別興奮的年輕人，多半到後來會爬不上去。wre_$w
因為他們才開始，心臟就已經跳得很快，又不知道保存體力。0F
倒是那些看起來沒什麼表情，一路上很少講話，t?
到山頂也沒特別興奮的人，能登上一座又一座的山峰。」U
也記得初登山時，常對著群山呼喊，等著聽回音。8^h@kc
有時候站在幾座山間，能聽到好幾聲回音。nsr
有一次正在喊，一位老山友卻說：3Np
「別喊了！浪費力氣。真正登到最高峰，是沒有回音的。」,=<M\r
不知為什麼，最近這兩段老山友的話，常襲上我的腦海。_P_R
我漸漸了解什麼是「多情卻似總無情」、「情到濃時情轉薄」，V#j9sJ
也漸漸感悟到什麼是「太上忘情」、「情到深處無怨尤。」X
只有不喜不悲的人，能當得起大喜大悲。%uQ_
也只有無所謂得失，不等待回音的人，能攀上人生的顛峰。i$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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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7 11:33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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